晋江HP同人作者,深度迷恋韦斯莱双胞胎、小天狼星

[荷兰弟同人]《海洋深处》-5- 我们的行为

   鲸鱼脑袋里成了我最不想去的地方,这里暖烘烘的,闻起来就像千万条死鱼在烈日下被晒得发臭、逐渐腐烂。我每挪一步都会经历一次脚陷入鲸鱼脑肉的触感,还有那细小的令人作呕的声音,我死死咬着香草,极力忍住呕吐的冲动。


   切斯先生是对的,这里仍残有不少鲸油,足够一桶。我决心不去想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尽可能快的把这些油打上去,然后赶紧出去。


   鲸油粘腻湿滑,我用力掐住桶的提手,不让它打滑,直到木头硌得我手掌生疼。托马斯在上面的开口探出头担忧地看着我,在接过木桶时小声对我说:“快出来吧,李,让我来,你出来吧,我去做,快点,拜托。”   他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映出晚霞一般的亮光,我真不愿意移开目光让视线回到这黑暗的巨大头颅之内。


   “没关系,托马斯。”   我小声说。“事实上在里面待一会儿之后就没那么糟糕了,我已经能适应了。”   或许我整个礼拜都没法闻到其他味道了。


   我说了谎,我还是能清楚地闻到这可怕的味道。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一部分是被腥臭味熏的,还有就是我不禁去想:这是否就是灵魂腐败的味道呢?那头挣扎着窒息而死、最终漂浮回水面的鲸鱼睁着巨大眼睛的画面像是印刻在我的眼睛里一样,此刻在一片黑暗之中重新回到我的眼前。


   现在,我的头脑闲了下来,可以思考白天我来不及去想的事。我慢慢意识到,我们杀死了一头简单纯洁的生物。它同样由上帝创造、被赋予生命。我不知道它是否记得自己从那儿来,但我想它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它有着这样大的头颅,是否已经聪明到有感情,就像人类一样?它在痛苦地死去之前,是否也惊恐万分?也怕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死去会造成更多的伤害和痛苦?


   我艰难地咽下流回喉咙的泪水,嘴里黏糊糊的,味道更是不愿去分辨。


   也许亲手杀死它的不是我,但我正在利用它的死亡使自己获益,谁能说这样就比直接杀了他们更无辜呢?


   在捞出六桶鲸油后,这头鲸鱼终于被榨干了。托马斯急迫地拽着我的手拉我出去。在重新接触到冰冷的新鲜空气和亮光时,我感到无比的虚弱。柯勒和乔伊看着我,神秘地微笑着,就好像我刚刚学会游泳,他们正用目光告诉我“看吧,没那么可怕,现在你也经历过了”。一种莫名的羞愧感和愤怒充斥我的全身。刚才在鲸鱼头颅里,就像在忏悔室,我可以肆意地感到愧疚,甚至可以流泪。可现在我出来了,没人想看到刽子手怜悯死者的模样,甚至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假仁假义。如果是这样,外边的世界真的比里面更洁净吗?


   “你还好吗,李?”   托马斯说,关切地看着我,他脸色苍白,好像刚刚跟我一起进去了似的。


   “我没事。”   我听见自己说,发音含混不清,“我想洗一洗。”


   托马斯把什么东西从我嘴里拿了出去。“对,对。你应该洗一洗。来吧,李,我去给你打水。”   托马斯说着,用目光征求过来查看的切斯先生同意。切斯先生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目光挪到别处。


   我靠着木板墙坐在甲板上,夜晚的海风很快打透了我湿黏的衣服,头发里的鲸油比刚才更粘了。我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紧咬牙关避免牙齿打颤。口腔里香草的味道在新鲜空气中显得更加清晰浓烈,然而现在这味道令我恶心,只想赶紧喝水把它冲洗掉。


   几分钟后托马斯把一盆热气腾腾的水端了过来,胳膊上搭着他的毛巾,缠着布条的手攥着一小块干了的肥皂。我洗了四遍,手上和脸上的油脂才全部洗干净,可我的头发还油滋滋的,散发出腥臭,可这水已经不能再混了。


   “我再去打一盆。”   托马斯说着端起盆,被我按下了。“我不能在这儿洗。”   我说。


   “可是你这个样子他们不会让你进船舱。”   托马斯说的没错,虽然我裤腿上的一部分鲸油已经凝固,但还是再往下滴,我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个凝固的鲸油脚印。


   但托马斯也知道我不能在这儿洗,他了看一旁忙着熬制提炼精油的人,和跑进跑出搬运木桶的人,然后脱下自己的靴子。“你穿着我的鞋子进去。”   他说,然后用毛巾擦拭我裤腿上快要凝固的鲸油。“行了,你进去洗吧,我把你的靴子洗干净就进去。”


   他从我脚上把挂满凝固鲸鱼油的鞋子拽下,还帮我挽起裤腿。“去啊,快去。一会儿他们忙完了你就没法洗了。”   托马斯说。


   “我自己刷吧,你手上有伤。”   我说,要拿回靴子,托马斯不同意。“我没事儿,”   托马斯满不在乎地说,看了看手心,“你快去吧,一会儿船舱里人多了。”


   我蹬上托马斯的靴子,端着盆走进船舱。他的靴子比我的大不少,得很小心才不会绊倒。我在厨房烧好水,端到睡觉的舱。看四下无人赶紧脱下变硬的裤子,飞快地洗好自己。我总共烧了四锅温水才彻底从头到脚洗干净,但那股恶臭仍然无法洗去,我想在未来的几天,这股味道都不会散去了。


   我坐在床沿擦头发,想着没有肥皂衣裤要怎么洗,这时船舱门被推开了。


   是柯芬,他皱着鼻子,显然也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我走在黑暗的角落一动不动,他起先没有发现我,直到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什么东西之后才一转身看到我,有些吃惊。“你还真安静。”   柯芬说。看我不说话,他目光移到我脚边被换下来的衣裤上。


   你动作倒挺快,已经洗好了。”   柯芬说。


   “切斯先生同意我回来的。”   我说。


   “谁在乎那个内陆人怎么说。”   柯芬不屑地说。舱室安静了一会儿,他看了我一眼,说“你的话还真不多,对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


   “可你跟尼克森的话不少,”   他说着脱下脏污了的外套,开始解衣领,“你们认识很久了?”


   “从小就认识。”   我说,同时下床把衣服放进水里,想端出去洗。可是我打的水太多了,浑浊的水差点儿洒出来。


   这时他走过来,我蹲在地上,看见他溅了鲸油的裤腿和鞋子。我站起来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给。”   他递出一块什么东西,是一块碱。“用这个洗衣服。”   柯芬说。


   他衬衫领口解开了,露出一块皮肤,在昏暗的烛光中,他看上去不如平日里那么不可一世了。


   我拿过那块碱,正要蹲下端盆走,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等等。”   柯芬说。再看他的脸时,他目光里充满迟疑和困惑。


   他抬手靠近我,我警惕地要闪躲,可他只是拉出我额角一缕头发又放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然后眼神变得不确定。我大气都不敢喘,在自己开始颤抖之前,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想要从他视线里消失。走到船舱门口才想起水盆忘了拿,但我顾不上了。


   “等等!”   柯芬说,忽然从背后把我拉回舱室,猛地把我推到墙上,他的力气如此之大,让我感觉后背被狠狠捶了一拳。他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走,我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怕声音暴露自己,只是一言不发,就这样和他僵持着,甚至可以说是在等他才出谜底。


   “你……”   柯芬说,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严厉地看着我,质问道:“你是女人,对吗?你是个女孩。”


   听他的语气,他已经确定事实如此了。我想反驳,但很明显这样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糟。此刻我想不出任何办法为自己解围,事实上,我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敢?”   柯芬压低了呵斥声。他看了看门外,然后把门关上。“你好大的胆子呀。你知道女人上船会带来厄运,对吧?你明知道。”


   我没有回答,但显然他也不是真的问我。我推开他,用我所有的勇气与他对视。


   “你知道如果其他人知道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柯芬继续说,“你想过吗?啊?我向你保证,如果他们把你锁在船舱最底层,和那些油桶绑在一起,那将会是最仁慈的做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似乎怒火中烧,但我注意到他刚才的话并不包括他自己。我立刻斩断了这一想法,现在不是该期盼幸运和仁慈会降临的时候。


   他看我不说话,简直气到发笑。


   我的沉默很可能会激怒他,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会告诉切斯先生——不,他更有可能会告诉波拉德船长,他的表哥。既然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败露,我也就不必降低尊严恳求宽恕。


   “我当然知道。”   我说。我忽然开口,柯芬有一些惊讶。“最坏的打算就是被丢进海里,但我相信船长不会那么做,他不是那些野蛮人。你说的那种情况的确最有可能发生,那并不是无法接受。


   “你就是这样打算的?”   柯芬说,眼睛眯了起来,“就凭船长出于礼节和仁慈,不敢把你怎么样,所以你才敢——”


   “我敢是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我强硬地说。


   柯芬不屑地说:“所以就是这样?是因为钱?”


   现在轮到我看不起这个含着银汤匙出生的上流社会人家的孩子了。“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就是钱,对我们来说不止于此。”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懂我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个?就好像这样他就能放过我了一样。


   柯芬张嘴还要说些什么,但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我们两个站在船舱门旁,大家鱼贯而入。或许乔伊先生察觉到了紧张气氛。“怎么了吗?”   乔伊先生问,观察我们两个的脸色,试图看出原由。


   我咬紧腮帮,不让牙齿打颤。就是现在了,我的秘密会在所有人面前被拆穿,我会被赶下船去。或者,更糟糕,我会被丢进海里。但是我更怕的是一个子儿也没得到就被丢上岸。


   “没什么。”   柯芬说,紧盯着我的目光缓和下来,然后又回去整理他那个小箱子。


   柯芬的做法着实让我惊讶。他在等什么?等船长和切斯先生都到齐再揭发我吗?托马斯在哪儿?他没进来。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他肯定会被盘问。平日他跟我走的最近,我们又是一起来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知情不报。


   可是柯芬什么都没说,危机暂缓。这时我才发现那块碱把我的手掌硌得生疼,我把它丢进水盆里,端盆起身离开船舱,没再去看乔伊先生第二眼,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出船舱之后我看见托马斯光着脚在为我刷靴子。他效率不高,小心地使用着那双远未愈合的双手。在他的手中,我的靴子看起很小。那双靴子是孤儿院别的孩子穿过之后传到我这儿的,从一开始就脏兮兮的,我之前只擦过几次,还从没像托马斯现在那样细致清洗过。


   不得不承认,虽然我们两个是相互照顾对方一起长大,但总是托马斯照顾我多一些。小时候我们有时不得不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在我们还是这方面的新手时被人发现过几次,他总是会挡在我前面替我挨打。说不感动是假的。而且,虽然我总是很少去想这个问题,但是托马斯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不过这次我闯的祸他没法替我承担了,我也不会把麻烦丢给他,他在船上干的不赖,没理由让他跟我一起受罚。可是要怎么才能撇清他呢?


   我在他身旁坐下来,说:“我来吧。”


   “没关系,就快洗好了。我来。我没完全洗,只洗了表面。你就这么一双鞋,不能弄湿了。”   托马斯说。


   “你先穿着我的靴子吧,挺冷的。”   托马斯说。“你哪儿来的碱?我们出海之前应该去买一块儿的,发的肥皂根本不够拿来洗衣服。”


   “托马斯?”   我说。


   “嗯?”   他仍在低着头擦靴子。


   “你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   这句话就这样自己飘出我的嘴唇。


   托马斯抬起头,眼睛闪烁着柔和的亮光。他微笑着说:“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


   我的五脏六腑猛地一缩。托马斯并没发现我的异常,满是期待地说:“海风,热浪,水果,椰树,自己的房子,夕阳,马,还有——”


   “如果,”   我打断他,“如果说,它可能会被推后呢?”


   托马斯满不在乎地耸肩,“我也没指望它能多快到来——”


   “如果五年,不,十年,十年之内都不会实现呢?”


   托马斯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我靴子上的血渍,但明显心思不在那些污渍上面。他的语气不再欢快了,“那是我们想要的,不是吗?”


   “那是我想要的,可那真的是你的愿望吗?”


   “当然!”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样的目光我可能永远不会忘记,就算被丢进大海,我也会守着这份记忆死去。“李——不,莉莉,”   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这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西海岸的原因——因为我不认识其他人。好吧,我们或许从小一起长大,但那绝对不是我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我看着他仍沾有鲸鱼血的脸庞,他还没来得及去清洗自己。看得出他哭过,两道泪痕洗出了他原本的肤色。他的话像是一片云飘进我耳中,我呆呆地听着,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只希望他能说得再慢一些、再多一些。“就让我跟你一起离开,一起去西海岸,让我跟你一起——一起吹海风、骑马,看夕阳……求你了。”   托马斯说。


   我飘忽地点了点头,看到他露出一个不完全的笑容。“这就是我的计划,莉莉。这就是我想要的,我的愿望。”   托马斯说。


   回到船舱里时,我已经穿回了我自己的靴子。右面那只被火熏了条黑印,是不会消失了。托马斯疲惫地栽倒进床上,我在他床前帮他更换布条。他的手在我的腿上发抖,但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他的脸在床头的烛光中安详柔和,连日干燥寒冷的海风剐去了他脸上皮肤的光泽,令他眼下的那些细纹更明显了。


   他看着我往他的伤口上吹凉气,缓解他的疼痛。作为一名观察者,托马斯的确像是一个局外人,他看着我的每一个举动,我想我有几次都弄疼他了,他也没有说话。等我换好布条时,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面朝墙,如芒在背。直到现在柯芬都没有什么动作,这让我想不明白他的目的。我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微微睁眼去看柯芬的床铺。他半躺着正在看书,我知道这是他睡前的习惯。船上的人中没有几个是识字的,这让他更显得与众不同。


   这时柯芬忽然抬头,看向我这边,我差点儿反应过度。不过还好,我一动没动,只是缓缓闭上了微微睁着的眼睛,很快就在紧张不安和疑惑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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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发生的事很多啊


4500字,怎么样?这都不值得点赞留评加推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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